之后,他一口气喝完一瓶矿泉水,就匆忙赶往北川。那里是他的家。 更多的异乡人乃至异族人紧接着赶赴这个中国唯一的羌族自治县。四川省民政厅厅长黄明全接受南方周末记者采访时说,在地震后的第一时间就欲带队赶往震中汶川,但道路在都江堰受阻,他又听说北川受灾严重,便立即绕道去往北川。一来便被这里的景象惊呆了。通宵工作熬红了双眼。 主管民政的副省长张作哈则是晚饭时听说北川灾情严重赶来,同样倍感震惊。“原来也参加过多次救灾活动,但没有一次有这次严重,伤亡这么多,这么惨烈。”张作哈说。 当晚9时许,绵阳市委书记谭力和绵阳市政府常务副市长左代富已经奔赴北川第一线抢险。截至13日凌晨5时,绵阳市各界计有五千余人通过各种方式奔赴北川。
“底下还埋着我们的学生”
第一线的临时指挥部就设在位于北川县城边1公里左右的北川中学,全校有师生2000多人,被称为“旧楼”的6、7层的主教学楼塌成一人多高,当时正值上课时间,21个教室,初一、初二和高一三个年级的师生约1000人,除个别逃生以外,大部分被掩埋在废墟下。另一栋五层新楼底下两层被压平,另外的教学楼和宿舍也受损严重。 一整晚,约有两千名学生、学生家长和村民守在校园里,等待。以塌成废墟的教学楼为界,被压在其下的学生们在等待死亡或是等待获救;其外,亲人们在等待团圆或者离别。 可怕的余震不时刺激着这群惊弓之鸟。13日,南方周末记者在北川经历了不下十次余震。就像人过一阵打一个嗝一样。你知道肯定会打下一个嗝,但你还是无法控制它不经意地出现。 当一名救援者从废墟中抱出一名小女孩时,在场的很多父母潸然泪下。女孩已经失去双腿。“我只祈求我的孩子安全。”一名母亲哭诉道,“谁还在乎我家已经成了废墟?” 这一幕,让同样守在学校一整夜的四川省副省长张作哈、省民政厅厅长黄明全等人印象深刻。“我为什么一直守在北川中学?因为这里是我们的学校,底下还埋着我们的学生。”张作哈接受南方周末记者采访时动情地说。 同一天,温家宝总理在都江堰要求救出更多孩子。 擂鼓小学校长熊庭筠已经这样做了。地震发生那一刻起他就一直在学校组织疏散,校舍受损严重,楼板穿了,但没塌。“我们学校九百多个孩子只死了两个,是当场被房顶砸死的,当时我在办公室,指挥学生疏散比较快。”熊庭筠说。 等到傍晚6点多,他把学生们都安置在帐篷里才飞也似的往北川中学赶,找自己的孩子,等他赶到时,自己的儿子和堂妹兄妹俩的尸体正被人抬出来。“学校已经很努力了,但是救援和孩子们生命的流逝比起来还是太慢了。”熊庭筠说。由于交通瘫痪,大多数救援部队和器具一直到第二天天亮才到位,只能让家长们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孩子离去。 同家长一样心急如焚的张作哈出了个主意,在大型吊具没有运来的情况下先从废墟下部打洞救人,但经考虑建筑结构存在风险,他除了催吊具之外,又要求地方紧急调来多名建筑专家。 9点30分铲车来了,9点37分,从绵阳调来的吊车终于来了,10点47分,切割机也来了。“机器来了后,救援进展快多了,一会已经救出三四个了。”一宿没睡的张作哈眉头稍微舒缓了点。 悲欢两重天。学校南侧的读报栏周边是一块空地,那里堆放着几十具孩子的尸体。在那里,优秀学生、初二一班的班长余晶晶最后一次依偎在自己妈妈的怀里,只是这次她的手臂早已僵硬得无法拥抱母亲。余氏夫妇哭天抢地地诉说着他们失去女儿的震惊和痛苦:发生地震后,女儿的一个同学惊魂未定地跑回家,见到余氏夫妇还说,逃跑时见到你们晶晶了,晶晶应该没得事。 “昨天晚上很多人在里面叫救命,家长们一边哭一边应,但救援没工具,只能徒手挖。到今天早上7点多,只剩一个女孩的声音了。”昨天深夜从江油连夜包车赶来学校的张德云依旧在等待自己儿子张涛的消息,车到了安县就不能走了,张德云徒步二十多公里。张德云的等待却比那20公里路更加漫长,从希望到恐惧。 有一个母亲认出了自己孩子的声音,爬到墟上给自己孩子喂水喝。另一个母亲也辨认出了自己孩子的声音。“她叫我,妈妈救命。” 12时,这名叫方小雪的女孩尸体被挖出,一直不离不弃守在废墟旁呼唤自己女儿名字的母亲发现小雪被抬出来时,“腰杆那里还是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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