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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亚洲:追忆父亲刘建德将军
中华网 |2008-09-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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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塌了”

12月13日,爸爸妈妈在李献忠的陪同下乘汽车从柳州赴南宁,下榻空七军南鹰宾馆,受到李金榜副政委、刘展志主任的热情接待。中午宴请,南宁最好的东西都上了桌。爸爸高兴,还喝了一点酒。中午,爸爸午睡,妈妈没睡,打麻将。下午三点多钟,爸爸起床,踱过来看妈妈方城大战。妈妈手气差,连输,对爸爸说:“我不成啦,你来替我摸几把。”爸爸就坐在麻将桌前。爸爸一上来就不同凡响,要什么有什么,连和几把,将其它人打得唏哩哗啦。陪打的人说:“老爷子你手气真好。”爸爸高兴得容光焕发。就在这当儿,突然爸爸哼了两声,眼睛一闭向后倒去,李献忠手快,赶忙扶住他说:“怎么啦?怎么啦?”爸爸无回答。慌忙打电话召医生。妈妈也从隔壁闻讯赶来,把硝酸甘油往爸爸嘴里塞,可爸爸牙关已咬紧了。使劲撬开,将药送下,仍无反映。医生赶到,立即抢救,剪开爸爸的衣服做人工呼吸。一切能使用的手段都使用了,爸爸终于没能醒来。妈妈悲怆地哭了一句:“天塌了呀。”被人搀扶到隔壁。而那个疼我爱我的爸爸永远离我而去了。事后探讨,爸爸去世由三个因素造成:①南宁地区虽不高,但气压低,并不适于老年人冬季前往。②爸爸一路心情甚好,至南宁更好,打麻将更是达到一个小高潮。有心脏病的人情绪波动如此,出事率极大。但爸爸走得毫无痛苦。几秒钟内就一切结束了,所以他面容如生,毫无半点痛楚神色。有人讲:“你爸爸是积了八辈子德才能如此呢。”也只有这一点尚能抚慰我破碎的心灵于万一。将来如果我也是爸爸这个死法,我必祈祷。③爸爸累了。长途旅行,鞍马劳顿,爸爸已近八十,如何能象我们那样疯狂?我相信他的心脏必有不适反应,但他不说。爸爸一生不愿意麻烦别人,什么话都深埋心底。他是忍辱负重惯了。第一次犯心脏病是在美国,在亚伟家里。爸爸心绞痛已许久,但强忍不言。亚伟刚到美国不久,家境吃紧。爸爸怕他为自己花钱。就这样捱到深夜,爸爸感到实在撑不下去了,才对妈妈说:“对不起,可能我要先走了。”妈妈一听这话就哭了,这才惊动亚伟,立即报警,救护车呼啸而来。经抢救,爸爸才转无恙。

12月14日16时

亚苏在武汉出差,于下午4时左右赶到。我们为爸爸稍事整容,缀上红领章。李献忠在南宁为爸爸买了一块三万块钱的手表,还未来得及戴爸爸就走了。现在我和亚苏商定为爸爸戴上这块表。爸爸一生只喜爱三样东西:手表、收音机、剃须刀。这很象李先念。李先念去世后,唯一高级的东西就是那个永远摆着床头的收音机。以前我常常买这几样东西送爸爸,近些年我忽略了。我还不如李献忠。献忠能帮爸爸洗脚,我做儿子还没这么干过。我柜子里有数块好表,均是港台朋友送的,我扔在那儿一直没动,可为什么竟想不起送一块给爸爸?我痛悔至极。我拿起爸爸冰凉的手,把表戴在他手腕上,眼泪哗哗地掉。爸爸一生简朴。他的品德比我高尚得太多。他是高山,我只是一粒尘土。爸爸妈妈有泡澡的习惯。但他们为着节约,从来是两人共享一盆水。妈妈先泡,不打肥皂,尔后爸爸再泡。这事是爸爸去世后妈妈才告我的。我愧得恨不得钻进地下。我在京广健身,因为凉水池的水不能流动,一天即脏,我投诉了一次,现在健康中心每天都为我换一次清水。我未拒绝。与爸爸相比,我算什么东西?

14日18时

我一直坐在爸爸身边,凝视着爸爸花白的头颅。在记忆中我从未与爸爸挨得这么近,也从未这么远。我对爸爸的印象最深的就是他的头发。打我记事起就看着他的白发,一直看了四十八年。亚军说他小时候常去抚摸爸爸光亮的脑门。我没有抚摸过。我直到今天才去抚摸爸爸的头。我替爸爸整理好稀疏的白发。爸爸三岁时,得了重病,满头生癞疮。他的头发就是那个时候被毁灭的。他只剩下一口气。家穷,爷爷、奶奶根本请不起医生。奶奶说:“这孩子不行了。”把爸爸扔到堆放柴禾的小屋里,听其死去。夜深了,北风肆虐。奶奶在炕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孩子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的肉,如何割舍得下?奶奶哭了,突然从炕上跳下来,疯一般地跑进柴屋,抱起爸爸,说:“孩子,妈舍不得你呀。”爸爸的生命力也真顽强。在奶奶温暖的怀抱里,他渐渐醒了过来,后来竟奇迹般地痊愈了,只有在头上仍留着那场大病的痕迹。

14时20时

爸爸小时候十分聪明,悟性极高。爷爷送他去宝光寺的私塾读书。老师特别喜欢他。读了两年之后,家中太穷,实在不能读下去了。私塾老师说:“你继续来念书,不收钱。”但爸爸的哥哥不干。他对爸爸说:“这个家将来是要分的。房子、田地可以分,文化知识学了以后在你肚子里,怎么分?我能把你肚子剖开吗?”随即将一把柴刀恶狠狠地掷在爸爸面前:“给我砍柴去1爸爸再也没有上过学了。每当爸爸砍柴路过私塾,总被里面朗朗的读书声所吸引,站在窗外偷看、偷听,就这样也学了不少知识。知识多了,柴禾少了。爸爸的哥哥大怒,不给爸爸饭吃,让他吃“回香草”(家乡一种野草的名字)。爸爸说:“那玩意真难吃呀,我一边吃一边掉泪。”爸爸刚过十六岁,一天早上,他上山砍柴,就再也没有回家。他参加了八路军。爸爸的哥哥解放前死于盲肠炎,遗下一女儿,叫洪彩。爸爸一直养着她,视如己出。多年前我曾听爸爸说过要为家乡的教育做些事情。爸爸去世后,我以爸爸的名义向宝光寺捐了三十万元,重建宝光寺小学,并以爸爸的名字命名:“建德小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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