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華裔作家裘小龍筆下的探長陳超,他的出場,距上一位陳姓探長謝幕已過了近七十年,當年陳查理(Charlie Chan)的形象經美國作家畢格斯(Earl Derr Biggers)的手,成了很長一段時期美國人心中「最熟悉的中國人」之一。但這個西方人刻畫的角色缺乏男子气概,就中正大學歷史系教授孫隆基所説,是對東方人,尤其是東方男性行為的非性化(desexualized)表達,「就是要盡量做到感情上不動人,即emotionally impactless,這様才可以表達你是東方人、中國人」。 西方長期以來對東方人(尤其是中國男性)的這种刻板印象,如今經裘小龍之手似乎慢慢轉變。寫作前就已熟悉東方主義理論的裘小龍,「寫作的時候刻意避開了這种形象」。「身在國外,總會對有些問題特别敏感。」裘小龍説�s「我也不希望他們面對中國的理解,邃停留在女的是小脚,男的是長辮子。」 出版裘小龍第一本偵探小説《紅英之死》的美國SOHO出版社,當時确實有過這様的疑慮,有一部分西方人「下意識里他是正統,你是异端,總是要矮化你才能顰示他的正統」。可小説推出后,好評如潮。無論是怎様的角色,最能令鍾愛推理小説的讀者感到刺激和興奮的,必定是能發現一些超乎尋常的東西,來真正豐富閲讀体驗的創作。二零零一年,《紅英之死》為裘小龍贏得了安東尼小説奬,這個為紀念「文藝复人」安東尼・鮑查設立的推理小説最高榮譽,由讀者票選年度最佳推理作品,裘小龍是首個問鼎該奬的華人。 《紅英之死》能够得奬,是全球讀者對陳超這個新中國探長形象最好的認同。《芝加哥論壇報》認為裘小龍讓西方讀者「從美國人的角度看到了更商遽、更現代的中國」。現在該系已出六版,全球銷量達一百万册左右,結果看來,「他們也接受了,好像也没人提出异議」,裘小龍笑著説,畢竟現在中國情况不同了,他們可能心里不大樂意,但至少没説出來。 當各類奬項接踵而來,越來越多的西方讀者開始接受、喜歡這位華裔作家和他筆下探長的形象,裘小龍依然説�s「這其實蠻難的。」最常遇到的便是語法問題�s「我書的編輯總告訴我,你的語法看上去太正确了,得改,故意的錯一點。」因為没有美國人説話語法那么正确的,裘小龍笑道。在陳探長系第四本《紅旗袍》中,裘小龍碰到了另一個難題,書中涉及很多旗袍款式的名字,不知道怎么形容找在美國出生長大的女儿當救兵。「雖然我的詞彙可能比很多美國人都多,但這時候就派不上用場。」語言是一堵無形的��,而母語的优勢,与生俱來。 訪談接近尾聲的時候,我問他,會不會覺得自己在海外,有种「没根」的感覺?雖然海外作家成為一個群体已有近百年的歷史,但這個群体在任何一個特定的時期,都是少數的、孤獨的。裘小龍想了想説�s「也許寫東西對我,也是保持根的一种方式。」這些年,裘小龍有空就會回國走走,國内變化太快,雖然没有生活在其中,保持些距離觀察,似乎更客觀且真實。「但其實我挺想國内的朋友邃是像以前那様看我的,可是没辦法,他們已經習慣把我標�`成美國人,回不去了。」 「但您每每提到女儿,可是很自然地説她是典型的美國人?」我不禁好奇這父女倆的身份。「是哦,」裘小龍想了想:「她是美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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